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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酒

2001-02-23 来源:生活时报 ■商震 我有话说

善喝酒的人,大多有过醉酒的经历。我本人就常常喝醉,而且我还经常在酒桌上向酒友们发布我的谬论:“众人皆醉我独醒者,此人可疑。众人皆醒我独醉者,此人也可疑。”“一个不敢喝醉的人,肯定是个包装得很严的人。”

我有一位老师级的挚友,年近七旬,退休后,尤其是近两年极为善酒且每逢喝酒必求醉,若不给他喝足或不让他醉,他便拍桌子骂娘,弄出许多尴尬。现在我们想他却不敢去见他,怕他邀我们喝酒,只能是敬而远之;时间一长,他便打电话给我们,先是用情感逼迫“你们都不想我这个老头子了。”后是用酒挑衅:“我现在杯中无对手啊。”这位先生为什么求醉,我是心知肚明的。他一生干事认真,待人真诚,情感丰富,在他的行业里他的功德多多,可直到他退休,他认为他并没有得到他应得到的那些。所以现在无所顾忌地喝酒,且从生理需要发展到心理依赖。

我认为善醉者有几种人,一种是无大的思想,无大的生活目标,日子平平,庸庸碌碌,行尸走肉般地活着,靠醉酒给自己带来一点刺激,用酒精证明自己是一个活着的人,这种人可怜可悲也可恨,因为他们酒醉之后,常常犯一些低级的社会错误,会招来众口一词的“讨厌”。此种人的酒醉,我命名为“肉醉”。

还有一种人,平时可能是闻名遐迩的人物,顶天立地的汉子,他们有知识、有思想、有身份、有成就,甚至还有一群拥戴者;然而当他们面对知己或遇上完全可以放松,可以打开自己的朋友,便毫不设防地喝起酒来,说着聊着,就开始用酒灌顶,在不知不觉中喝醉。醉后便是滔滔地倾述,所倾述的内容,都是从心底最深处掏出来的,都是窖藏了多少年,剪不断,理还乱,发了芽,长了枝,一提就心酸,不提还心疼的情感故事。有“此情可待成追忆”的——要醉;有“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”的——要醉;至于“爱到不能爱,聚到终须散”——更得醉。此类人醉后,目光僵滞,神情木讷,咬牙切齿,捶胸顿足,自己跟自己较劲。大多都会感叹,唉,“恨不相逢未嫁时”啊,这种醉,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,我觉得这种醉可定为“情醉”。

还有一种醉是心理失衡引起的:涨不上工资,没拿着奖金,分不到房子,孩子没考上学,生活过得没别人好,甚至是邻居买了汽车,同事娶了小媳妇等等,这种醉是用酒来发泄。醉一通,骂几声,睡一觉,天一亮照样上班,只是心里常骂自己真没用,谁都比我强。我认为这种醉可视为是“志醉”。

无论是哪种酒醉,都和喝酒人的生活环境、情感经历有关,“酒不醉人人自醉”是老祖宗总结出来并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。

《增广贤文》上说:欲得戒酒法,醒眼看醉人。我认为此话有误。我曾多次在滴酒未沾时,接到朋友的电话,让我去酒店将醉酒的朋友接回家,见到醉酒的朋友,其状态极为邋遢,与平时判若两人,确实令人生畏生厌,但我更生怜;同时我并未因此而害怕酒醉,也不反对酒醉。想想看,人生得意处只有一二三,而不得意处却占七八九,这七、八、九的不得意,当如何了断?能和谁较劲呢?自己把自己灌醉,尽管有逃避之嫌,但也是豪杰一回。一醉虽不能了之,却也是一时的痛快。古人面临枪林弹雨尚且能“醉卧沙场君莫笑”,我们今天和平时期,偶尔“扶得醉人归”也无可厚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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